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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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長長的打了個哈欠, 蘇鸞撩開幔賬看了看窗子。透過半透的窗戶紙,可見外面夜色已深沈得如濃墨一般。

想是有四更過半了。

放下幔賬, 蘇鸞擺弄了下手中已然串好的白玉纓穗。與之前陸錦珩的那條很是相似。

由心的一抹笑容浮上嘴角,頓了片刻,蘇鸞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,她如今正在去青州的路上。

那麽再回京至少是兩個月後了, 且此次離京的根本目的, 不就是要斬斷與陸錦珩的糾葛麽……

那她還做這些幹什麽?

做完了又如何給他?

當真給了他那豈不是更剪不斷理還亂了?

原本忙至大半夜才折騰成來的這點兒小小成就感, 頓時被懊悔代替。

將東西隨便一丟,蘇鸞吹滅了床頭的燈燭,一臉悻悻的倒下睡覺了。

奉召宮內, 陸錦珩已與幽帝下至第二盤棋了。

陸錦珩擡頭看一眼皇上,見他毫無困乏之意, 只得繼續奉陪。陸錦珩知道, 每逢節點,總是皇上最孤單的時候。

佳節時孤單, 清明時也孤單。

故而前日他進宮, 皇上留他在宮裏住兩日時,他應下了。

似是察覺到陸錦珩的無聊, 周幽帝出言相哄:“珩兒啊,朕知道你在宮裏待的煩悶無趣。你別急, 明日, 明日朕就召那個蘇姑娘進宮, 好好問問她的想法。”

陸錦珩驀地擡眸, 對上幽帝慈愛的雙眼:“問她的想法做什麽?你直接下一道聖旨賜婚不就成了。”

陸錦珩擔心的是萬一蘇鸞再如上回進宮時,想著以各種法子推拒這門親事怎麽辦?

幽帝大笑,笑得眼尾堆了一層又一層褶皺。他自然知道陸錦珩心急,可關乎陸錦珩終身大事,他總想問明白人家姑娘是否一心一意。

人不似物件兒,若陸錦珩只是看上了什麽奇珍,他定二話不說的捧到他面前。可這回是個人,是個有血有肉有思維的人。

萬一是強扭的瓜,幽帝便是不在意那姑娘的意願與否,卻也得顧及成親後兒子的幸福。

“珩兒啊,你放心就是了,朕不會讓你落下遺憾的。只要是對你好的,朕必然成全。”幽帝想著,他絕不讓同樣的悲劇,再在自己寶貝兒子身上重演。他不能讓他的珩兒有任何的遺憾。

可陸錦珩聽了這話還是不滿意的說道:“姑娘家臉皮薄得很,你想從蘇鸞嘴裏聽句她願意嫁我,定然是聽不到的。故而皇上也別瞎折騰了,還是直接讓禮部擬一道賜婚聖旨吧。”

陸錦珩的確是有點兒不耐煩,老頭子平時對他言聽計從有求必應,這次怎麽拖沓起來了?

一道賜婚聖旨遲遲不肯下。

見兒子沒啥耐性,周幽帝只好妥協的伸伸手安撫道:“好好好,莫急莫急,明日待蘇姑娘進了宮,朕問完話就讓司禮監擬旨。”

有了聖上這句,陸錦珩滿意了。又陪皇上下了一盤,之後便美美的去睡覺了。

翌日,周幽帝下了早朝又在禦書房處理了些公務,便命大太監趙德順親自去蘇府接蘇姑娘進宮。

本想著讓蘇鸞在宮中用午膳,也好加進些了解,誰知皇上命禦膳房備下一大桌精美菜肴後,趙德順卻一個人回來了。

坐在食案旁的周幽帝不禁疑惑起來:“蘇姑娘呢?”問這話時,他還翹首往門外眺了眺。

同坐於食案旁的陸錦珩也神色驀地嚴肅起來,看著趙公公一臉為難的表情,他便猜到此行不順。

“發生何事?”陸錦珩急急追問。

nb s “回皇上,世子,蘇姑娘她不在蘇府,蘇家人說她探親去了。”趙德順想著這不算什麽大事,這樣的急召的確有撲空的可能,了不起就是改日再召。

不過皇上覺得掃興自是難免的,趙德順也做好了被遷怒的準備。

所幸周幽帝心情好,沒動氣,反倒轉頭朝著陸錦珩寬慰一二:“清明嘛,走走親戚一同祭拜先祖,也屬正常。”

是啊,陸錦珩也明白蘇鸞不可能時時關在蘇家不外出,只是這回撲個空也算不上什麽了不得的事。只是不知為何,他心裏就是惴惴難安。

“可有問是去探什麽親戚,何時回來?”陸錦珩詢道。

趙公公忙回答:“說是去蘇姑娘的姨母家了,至於回來嘛,蘇家人也說不準,只說興許會小住一陣兒。”

“小住一陣兒?”陸錦珩更是覺得此事不對勁兒。若蘇鸞的姨母就在京中,何需借住叨擾。若是不在京中……

據他所知,蘇家的親戚除了在京城的,便是當年隨著蘇道北一同遷往青州的。

微微瞇了瞇眼,陸錦珩的臉色驟然難堪起來。

“皇上,臣去戶部一趟。”說罷,陸錦珩起身飯也不吃了,直接出了門。

戶部衙署內,陸錦珩請戶部侍郎將蘇家九族內的親戚一一查找出來。最終果然找到了蘇鸞的姨母。

執著戶部侍郎遞過來的戶籍冊子,陸錦珩眼中顯露出陰郁之色:“青州……”

果然。

青州這麽遠的地方,若行馬車,來去便需二十日。再加上小住一陣兒,必是月餘開外了。顯然這不是沖著清明祭拜先祖而去的。

這麽久的分隔,蘇鸞竟連個口信兒也不給他遞。

“啪!”一聲,陸錦珩將冊子憤然摔到書案上,雙眼近乎冒火!

她到底將他擺於心中何地?還是說她突然離開這麽久,本就是為了躲他?!

緩緩闔眼,陸錦珩恨得暗暗咬牙。嚇得一旁的戶部侍郎一句話也不敢說,勸都不敢勸一句,只等陸錦珩自行消氣離開。

須臾,陸錦珩睜開眼,眼中灼光依舊。

他一個字未再多言,轉身離開了戶部衙署。

馬車沿著彎彎曲曲的官道緩緩前行,明明是沒什麽行人擋道的郊外,行的卻如市集一般緩慢。

車內,蘇鸞張手拍在嘴巴上,打了個哈欠。

“第四個了。”水琴提醒道。

蘇安也關切起來:“鸞兒,你這是怎麽了?明明為了今日趕路,昨晚我們睡的極早,你怎的會困乏成這樣?”

當然是串那纓穗串的呀。可這話蘇鸞自然是不能說,便只找借口道:“前幾日生病,整日整夜的躺在床上,養懶了。”

“那不然你再睡會兒?”說著,蘇安將自己背後的綢靠抽出,全塞到蘇鸞身邊,好讓妹妹能舒服的墊頭。

蘇鸞昨晚就睡了兩個時辰,這會兒的確是有些熬不住了,便也不跟蘇安客氣,果真倒頭就睡。

這一路,蘇鸞與蘇安也的確是行的不怎麽著急。沿途路過熱鬧的城鎮,或是風景綺麗的山水,皆會停下來游玩一番。

反正她們此次離家只有一個目的,那便是散心。故而青州並不是關鍵,關鍵是一路吃好玩兒好,開開心心。

原本馬車頂多十日便可到達青州,而蘇家姐妹足足用了十五日才抵達。

抵達後她們也並未急著去投奔姨母,而是先去市集采買了一些禮品。

雖然馬車上帶了不少秦氏備下的禮品,但畢竟路途遠空間受限未敢帶多 。想到要去姨母家叨擾這麽久,蘇鸞便覺得得再多備一些才說得過去。

就算姨母不在意這些虛禮,可姨父總是外人,必會通過這些細處來了解姨母娘家人的作風。如此算來,蘇鸞覺得自己得給姨母長長臉。

兩輛馬車,原本蘇鸞蘇安這輛上未放多餘東西,只在紫玉所乘的那輛車上放了行囊和禮品。而經過一番采買後,紫玉的車上塞得滿滿的不說,就連蘇鸞的馬車上也僅能容下三人直立而坐。其它邊邊角角,全塞滿了東西。

這日過午,日影西斜時,蘇鸞她們的馬車到達了青州知府的府宅。

水琴率先跳下馬車,前去叩門同門房溝通,並將秦氏寫給姐姐秦夫人的親筆信遞上。

原本以為門房的人會先將信呈給秦夫人看過,才準她們進。可誰知門房小廝一聽來人是蘇鸞後,立馬喜迎!

“哎呀,謝天謝地,蘇姑娘總算是到了!”

馬車裏正掀著簾子往外看的蘇鸞和蘇安皆是一楞,二人面面相覷。

“鸞兒,是不是母親提前給這邊通了消息?”不然這邊的人怎麽非但不意外,還好似苦等了許久似的。

蘇鸞搖搖頭:“這絕不可能,母親給我信時說姨母看過便明白,會好好安置咱們。母親絕對沒有其它方式提前告知姨母的。”

“那他們怎麽……”

“還是先下去吧,進去一問便知。”蘇鸞沈著道。

“好。”

姐妹兩相互攙扶著,下了馬車,被下人們殷切的迎接進府。

就在蘇鸞她們猶豫著下車的那會兒,其中一個門房小廝已進院兒通報過了。故而這會兒已是有幾個丫鬟先行迎了出來,跟著便是幾個主子模樣的人也迎了出來。

看著面前的男男女女,蘇鸞哪個也認不出來,不敢亂叫。

而蘇安和水琴就更不認識這些人了,只將希望寄托的蘇鸞的身上,打算看蘇鸞怎麽個叫法,她們再跟著叫。

蘇鸞怔在原地,窘了半晌也不敢開口。面前單是看起來比秦氏年長的夫人,就有四位,蘇鸞委實分不清哪個才是她的姨母。

原本蘇鸞還打算通過姨母與秦氏相似的相貌來辨認,可看著眼前這些夫人,沒一個和秦氏有半分相似的。

“這就是秦姐姐的甥女,蘇鸞吧?”其中一位蘇鸞不認識的夫人,指著蘇鸞問道。

這人是秦夫人的夫君楊知府的親妹——楊氏。

莫說是蘇鸞不認得她,就是在青州住了九年的原主也不認得她。只因為這位楊夫人早早遠嫁,不久前夫君去世,一時無所依,便帶著兒子臨時投靠兄長家。

自然楊氏也是頭回見蘇鸞,之所以能認出,是因著聽兄長提起過這丫頭生得格外水靈。故而楊氏一眼就將蘇鸞跟略顯幹瘦的蘇安區分開來。

蘇鸞正不知如何接話,突然聽到遠遠的一聲:“鸞兒!我的鸞兒可到了!”

不必細思,蘇鸞便篤信這聲音是來自原主的姨母。也只有姨母才會如此親切的稱喚她。

故而當蘇鸞轉頭看到那聲音的主人後,便不假思索的佯作熟識:“姨母!”

嬌嬌的喊了一聲,蘇鸞便也朝著正疾步而來的姨母迎了幾步。

對方一下將她擁進懷裏。

的確,這人就是蘇鸞的姨母,秦夫人。

被秦夫人抱著親昵的噓寒問暖半天,蘇鸞才終於找到個機會問起:“姨母,為何你們好似早便知道了鸞兒要來?”

“還不是因為有人來在了你們前頭!”秦夫人笑著戳了戳蘇鸞的額頭:“你呀,定是路上又貪玩兒了,才那麽晚到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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